五月末是栀子花开的季节。

　　有时早起去菜市，入口处总有一些老人担着从自家摘下的蔬菜来卖。逢着栀子花开的时节就会有一些老奶奶在路边摆上一个簸箕，用稻草把一朵朵带着绿枝的花儿扎在一起。两元一把，我遇上了总要买一些来。回家插在盛了水的空瓶里，没过一会儿，整个屋子都是栀子花的香，甜而清远。

　　老家的房子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栀子花树，叶子常年都是碧绿的，这颗栀子花树，从我小时候起便有。听外公说过，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，因为要修地坝就给砍了，现在这颗树就是从以前那颗树砍下来的枝插活的。

　　栀子花的花骨朵是碧绿色的，刚开始只是一朵极小的，后来慢慢的变大，颜色也会变浅。小时候我每天都去看栀子花的花骨朵儿，一心盼着它开花，要开的花骨朵儿会松开一些，花瓣的白会露出来一点。我等得没了耐性，就狠心摘下一朵，撕开来看花瓣很容易就断掉了，也没有香味。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摘花骨朵儿了，只得乖乖的等着它自己开。

　　等花开的过程太漫长，要摘栀子花，最好是早晨。天刚亮，空气中还有水雾，那一丛碧绿中点缀着朵朵纯白，香气也在空气中弥漫着。那些盛满了露珠的栀子花仿佛大地上纯洁女子的化身。我摘了许多，别一朵在衣襟上，有时也别在头绳上。去上学的时候，大家都围着我转，都要我带一些来。

　　外公很会种栀子花树，种了秧苗不久，折下栀子花的枝干插在禾田里，也不去管它。等到收稻子的时候再去看，活下来的就会在稻田里扎下根，只要小心移植到土里，悉心照料就好了。

　　关于栀子花的保存，最好是连枝叶一起摘下来插在水里。没有完全开放的，还能继续开，保存的也比较久。我有时也用针线将它们隔开串起来挂在老家的木架床上，睡午觉时，放下蚊帐，鼻息里都带有沁人的花香。世界就此安静下来，任我在花香中恬睡了。

　　栀子花陪伴我度过了我短暂的童年，它让我能在嗅觉上回味我的儿时时光。自此，无论我在什么地方，只要一闻到栀子花香，我就知道，我仍然是故乡的孩子。

　　慢慢的，那棵陪伴了我十多年的栀子花树不怎么再开花。外婆说是因为长了虫，枝干都被虫蛀通了，可它依然碧绿着，像一棵假树。

　　外公年纪大了，就再也没有种过栀子花树，去年因为要修一条水泥路。那棵唯一的栀子花树也被砍了，长眠在那片驻立了十多年的土地里。

　　后来我也经常在公园的花坛里看见栀子花树。有很大一棵的，也有很小一棵的。它们规矩的排列着，叶片上积满了灰，但是开花的时候，清香飘到老远，只是不能去摘。我路过时都要回头多看几眼，由此想到老家那颗栀子花树，心中不免有些悲凉。

　　在每一个静谧的长夜里，微风把栀子花种进我的梦里。我为它浇水，希望它快快长大，只盼着五月到了。有人能折下一枝，放在我的枕头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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